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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二百四十四章 叙功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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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10章 叙功之争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m.biquge85.com

    淅淅沥沥的雨水自云层降下,到了地面被冷风吹过遂冰冻凝结,一会儿是雨、一会儿是雪,地上积满了雨雪混合之物,即便内侍们拿着笤帚、铲子连续清理,却依旧难以清除。

    刘洎一手擎伞,一手提着衣摆,官靴踩在泥泞的地面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好不容易到了御书房门外,将伞递给一旁服侍的内侍,又脱掉官靴换了一双轻软布鞋,这才走进门里。

    今日阴雨,御书房内光线昏暗,并未燃起灯烛,刘洎眯着眼睛看了一圈,才慢慢适应。

    见陛下正坐在靠窗的地席上,李勣、马周、刘祥道、裴行俭分列左右,赶紧快步上前躬身施礼:“微臣觐见陛下。”

    李承乾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呵呵摆手:“爱卿不必多礼,快快入座,喝杯热茶暖一暖,看你衣摆都湿了。”

    “多谢陛下。”

    刘洎上前,跪坐在陛下左手边与马周之间的空位。

    李承乾指着茶几上的几份公文:“裴爱卿刚刚收到太尉自华亭镇送来的战报,爱卿也看一看。”

    刘洎眉毛一动,伸手去拿公文的同时,笑问:“此战由太尉一手策划,所用皆是心腹,想来必是旗开得胜。”

    李勣充耳不闻,马周缓缓喝茶,裴行俭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满其言辞机锋、包藏祸心,却并未出言怼回去。

    斗争也好,针对也罢,任何言辞其实都在其次,最主要是始终保证成绩。

    只要前线不断取得胜利,任何诋毁之言辞都苍白无力。

    刘洎一目十行将战报看完,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却叹了口气。

    他知道不该妄想水师战败,因为他意味着一场波及整个帝国的危机,也不认为房俊一手策划、苏定方前线指挥的这场大战会失败,但是见到林邑国毫无抵抗之力便彻底投降,还是忍不住有些沮丧。

    军方任何一场胜利,都会带给文官集团巨大压力。

    看着战报上林邑投降、兵分三路大举进攻的描述,以及为姜恪、李谨行、李景仁请功的言辞,刘洎沉吟稍许,道:“微臣认为可以讨论一下姜恪之褒奖,至于李谨行、李景仁两人……可以稍微等一等,待谨慎核实其战绩之后再论功行赏不迟。”

    裴行俭蹙眉,反驳道:“中书令‘谨慎核实’之言是否怀疑苏定方虚报战功?然李谨行、李景仁两人长途奔袭攻陷雾温岭,又驻守军寨连场恶战,以少胜多、确保战略重地不失,军中上下莫不推举敬佩。况且如今水师上下数万人马大举进攻,正需要对有功人员之嘉奖来鼓舞士气。”

    他的不满是有理由的,军队叙功之事早已是兵部之职权,只要兵部核实之后便可签发奖赏,重大战功则拟定奖赏条件之后上报陛下,由陛下签发颁放。

    与你中书令有何关系?

    刘洎笑着道:“裴尚书不必着恼,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功勋赫赫,我岂能质疑其战功?只是李谨行、李景仁两人毕竟血战立功,杀敌多少、雾温岭到底有多重要都需要仔细衡量,万一有所低估那便寒了前线将士之心……”

    说到此处,他转向陛下:“……而姜恪出使林邑、单枪匹马入敌国都城,一己之力促使林邑投降条约之签署,更为帝国争取了极大的利益……这些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反倒更容易衡量其功绩。”

    李承乾明白了刘洎此举之用意。

    一则因为牵扯到李景仁,对于这位江夏郡王之子嗣,他是想要以军功恢复江夏郡王府之爵位传承的。但仅仅是血战雾温岭之功,并不足以覆盖李道宗反叛之罪,若李景仁能再立新功、合并一处,或许有商榷之余地。

    再则,是对水师之打压。

    非是打压有功之臣,而是压制一下水师的气焰,否则刚一开战便全国通报其赫赫功勋、鼓舞嘉奖,愈发使得水师上下气焰高涨。

    至于姜恪之功……却是正好符合文官之利益——斩将杀敌固然功勋赫赫,但如姜恪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堂皇大气呀!

    与其杀人盈野、伐师灭国,何如剑胆琴心、令敌酋感念于大唐之强盛,从而主动内附?

    一抑一扬,符合文官之利益。

    当然也符合他这个皇帝的利益。

    强盛的军队是皇权的根基,但超出掌控的强盛军队,却是皇权的隐患……

    李承乾心中已经属意刘洎之言,却看向李勣,温言问道:“英公对此有何谏言?”

    李勣略一沉吟,颔首道:“中书令之言顾虑周详、公允明正,微臣附议。”

    他与房俊确实结成联盟,共同维系军方之利益。

    但彼此之间却又代表着不同派系之利益,此番中南大战完全由房俊一系所主导,他付出了不少代价才勉强将一些贞观勋贵子弟送去岘港,如今又岂能愿意眼睁睁看着房俊一系攫取功勋、声势大涨?

    功勋是不能埋没的,这是帝国立国之本。

    但主次轻重却可以商榷……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马周:“侍中以为如何?”

    马周对这些争权夺势不感兴趣,也不愿掺和:“陛下烛照万里,乾纲独断即可。”

    李承乾欣然道:“那就依从中书令之谏言,先商讨对姜恪之奖励,李谨行、李景仁之功绩稍后再议。那么,裴爱卿认为以姜恪之功应当如何奖赏?”

    他可以听从刘洎之谏言强行认定主次、先后,但对于有功之臣的叙功、奖赏,还是应当由兵部来拟定。

    若是此刻剥夺兵部之职权,那个棒槌回京之后必是要找他来闹一闹的。

    顶不住啊……

    裴行俭显然早有预案,见陛下询问,不疾不徐道:“兵部拟定,授爵开国县男,勋转上骑都尉,散官定远将军,官拜水师郎将。”

    一旁刘洎蹙眉。

    大唐的官职体系其实有些复杂。

    譬如勋阶上骑都尉、散官定远将军,皆属于荣誉性质与实际担任官职并无干系,爵位决定待遇,最后的水师郎将才是真正的官职——通常称为副将。

    在水师序列之中,都督、主将、副将、偏将、校尉,由上至下分列五级,其中副将即郎将已经是高级武官,拥有独自统兵作战之权限……

    其余这些刘洎不甚在意,既然要将姜恪推出来做一个典型,彰显“出使林邑、说服其国”的“高贵”来贬低杀伐陷阵的“粗俗”,总是要给予一些超过常规奖励的东西,

    但授予爵位却不可轻易为之,即便是“五等爵”最低一级的“男爵”!

    “姜恪此番固然立下奇功,但爵位焉能轻授?长此以往,必将为帝国增添太多负担,遗患无穷。”

    听刘洎反对,李承乾不置可否,只是颔首道:“应当慎重对待。”

    “爵位”乃国之根基,“无军功不可授予”,可即便有军功也不能轻授,因为爵位是可以传承的,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都食国家之俸禄,前辈们浴血奋战立下战功,再是如何奖赏亦不为过,可等到传承几代之后子孙成了纨绔子弟却依旧趴在国家身上吸血,除了给国家增添负担之外,全无益处。

    历朝历代早已有史为鉴,开国之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集团很快便会腐坏、堕落、变质,逐渐成为国家不可承受之巨大负担。

    以姜恪之功,在开国之时毫无意外必然封爵,可放在现在却值得商榷。

    裴行俭则据理力争:“陛下素来仁厚为本、孝悌治国,赏罚分明、内外如一,如今不论姜恪亦或李谨行、李景仁皆立下大功,岂能以增添国家负担为由有功不赏?李谨行、李景仁之功或可等待仔细衡量之后再做定夺,可姜恪之功已经摆在御案之上,若不封爵,势必寒了前线将士之心,一旦军功体系动摇,大唐赖以立国之根本不复存在,还如何威镇寰宇、所向披靡?”

    李承乾沉吟稍许,终于吐口:“就依从爱卿之谏言,对姜恪予以封赏吧。”

    他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却是从隋末乱世走来,亲眼见到父祖如何在乱世之中横扫天下、一统六合,对于征战之事熟稔于心。

    打仗是要死人的,若无勋阶、爵位之封赏,谁会给你卖命?

    自秦汉以来,正因有军功封爵之犒赏,才有了百战百胜之战功,才有了“一汉当五胡”之神话。

    倘若有功之人不能得其匹配之封赏,整个军功体系都将动摇。

    这是亡国之兆。

    “陛下英明!”

    裴行俭稍稍松了口气。

    看似对姜恪、李谨行、李景仁等人战功封赏之商讨,实则却是军队、文官、乃至于皇权的博弈。

    兵部不能退让半步。

    李承乾见气氛有些凝重,倏地展颜一笑:“自皇儿诞生以来,百事顺遂、瑞雪连连,可见其福运昌隆、天纵之资。正好水师大胜,天佑大唐,就近几日朕在宫内设宴招待诸位当世大儒为皇儿取名,各位爱卿也都到场助兴,帮朕参谋参谋。”

    此言出口,御书房内的气氛却愈发凝重。

    “福运昌隆”也好,“天纵之姿”也罢,这是能拿来形容一个庶出皇子的词汇吗?

    此等言语,却将太子至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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