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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四海堂中处处张灯挂彩,一扫前日的惨烈和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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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堂内许多建筑依旧还是一片雷火焚烧过的废墟,在廊柱阑干之上,也有昨日留下的刀伤剑痕,隐蔽的墙角阶下,还藏着许多发暗的血迹。
但此时,昨日的壮烈和悲伤肃穆之气渐已散去,更多的是胜利的喜悦。
各大门派赶来的援军喜气洋洋,先前经历过那一战非得群雄却有些沉默,关西铁拳白元良在席间举杯吹嘘道:“那十二元辰,尽是些斗箕小人,何足挂齿?先前食虎神君,带领幽冥宫群鬼来袭,我亦跟着洪四海大侠,前往厮杀阻拦。”
“那一役,我手刃尸鬼数人,正与幽冥一窟鬼之中的吊死鬼厮杀的日月无光……”
“……先前有一个叫钱晨的小人,趁机偷袭杀了那食鬼神君,抢了洪老英雄的风头……我一眼就看出来,那姓钱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不久之后在十二元辰中卧底的笑弥勒前辈就被人所暗算,当时只有他一人不在,我便挺身去质问。”
“此人解释不来,便仓皇离去了。连今天的庆功宴都没有参加……这人心机深沉,抢功夺权,说他不是龙首……谁相信啊?”
“若不是空明神僧说毕竟没有证据,我老白第一个上前留下他。”
“哪能叫他如此轻易的离去……”
“哥哥说得好!”有人大声附和道:“洪堂主率领群雄将来袭的十二元辰杀了七七八八,白老兄也立下大功,我看,白老兄不应该是关西铁拳,这是威震山东临海,山东关西并为中原。老哥大败幽冥宫,称呼一声中原铁拳,又算得上什么?”
“中原铁拳!”有人欢呼道。
白元良面有得色,表面上还是推拒道:“说到底,还是洪老英雄的领袖之功。但若是没有小弟仗义执言,这功劳岂不是让某些小人窃去了?说不得还会让龙首洗白身份,未来更加危害武林!”
康千灯坐在旁边的席上,听着这些话,觉得越发食不下咽,气的放下了筷子。
他刚想站起来理论,却被李千秋拉住,对他微微摇头,将他按在席上低声劝说道:“康公子,你再去理论,也和这等小人说不清楚什么。待会想要替钱先生澄清,还得洪堂主和空明神僧来说清楚。”
“可是这等中伤之言……就算有两位前辈解释,也……”
“唉!谁叫钱先生没什么根底,骤然扬名必遭小人诋毁,等未来钱先生做下几件大事,结交许多英豪,谣言也就自然不攻而破了。”
钱晨的脚步缓缓来到四海堂的巨大牌坊之下,此时天色已黑,街上没几个人了。
四海堂正在举办庆功宴,里面正热闹着,就连守门的几个四海堂弟子都有些三心二意的,黄玉函死后,这四海堂似乎就已经缺了那么一口气。
再不复钱晨先前所见的防御严密,规矩谨慎。
下一次若还有十二元辰一般的恶徒,要攻打这里,也就不必在那么大费周章了。
钱晨带着蛇相面具,从四海堂大门走进去,守门的几个弟子早已经瘫软在地,不省人事。“睡一觉吧!”
“第二天一觉醒来,想必就换了一个天。”
钱晨昨天早就把四海堂上上下下所有暗哨眼线,机关布置摸得一清二楚,他进这凶险之地,就和回家一样,闲庭信步,所到之处,没有人能发出一声声响,往往刚闻着一股味儿,就脑袋一晕,昏了过去。
直至钱晨熟门熟路的走到五湖厅,厅内热闹喧嚣,正在庆祝的武林人士依然没有一点觉察。
钱晨将七煞幡插在门口,双手将一道道灵符连连打出,有的埋伏在门口,有的藏在了阶下,有的贴在柱子上,还有的干脆飞到了房檐,屋顶,贴在了屋梁上去了。
钱晨掏出灵光镜,再门口照见厅内的投影。
他一一确定厅内众人的座位,确认来援的各大门派高手的修为,位置,习惯,乃至现在的状态,然后祭起飞云兜,先去黄雨涵带他去过的那一栋藏药宝殿,将飞云兜展开化为滚滚的云气,卷起无数药材,一枚真火符弹出,一枚灵雨符弹出,水火共济,以滚滚云气蒸腾,将那无数药材的药性蒸出,然后一一化合。
再收回飞云兜,打坐调息,将内力恢复。
钱晨回到五湖厅外,将缚魂索化为一只黑蛇,悄悄爬到了五湖厅的房梁上。
透过灵光镜看着下方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白元良在那里大放厥词,钱晨也并没有什么反应,一切准备就绪,丝丝缕缕的烟气,缓缓从五湖厅各处门缝,檐角,瓦隙中飘了进来,落在酒菜上,落在众人的鼻端,落在呼吸之间,皮肤之上。
除了宗师级高手,需要绕过护体罡气,药性慢慢潜入进去,其他杂鱼很快就被钱晨下了药。
钱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衫,戴正了青铜蛇相面具,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上五湖厅的白玉台阶,推开殿门,一瞬间的喧闹倾泻而出,衬托着这四海堂其他地方上上下下,安安静静的,就连虫鸣鸟叫也没有的静谧,越发的诡异。
有人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吓得筷子都掉了。整个人怔怔的呆在了原地。
旁桌上的人看到他那一幅魂都丢了的样子,也都回头去看,结果他们有人想要惊叫的,却都发现自己浑身提不起力气,只能呆呆的看着钱晨轻松的走进殿中。
因为大殿里人坐的非常满,从正堂之上根本看不到门口,所以钱晨一路走来,并没有被堂上的人看见。
他宛如净街虎一般,所过之处,安静了一片。
康千灯坐在正堂靠前的位置,有些食不知味,突然发现厅内的声浪小了许多,渐渐后面没什么声音了。
这时候,有人发出了断气一半的哦哦声,这种太过恐惧而失去语言能力的表现,让康千灯有些好奇,他转头一看,却是白元良坐在他身后的那一桌,无意间抬起头来,看到了后面。瞬间整个人一瞬间变得硬邦邦的,脸上的恐惧更是不用去瞧,都满溢出来了。
康千灯顺着白元良的眼光看过去……
一位带着青铜蛇相面具,一身青衣的影子,正在从后面缓缓飘来,所过之处,喧闹的声音都消失了。
月光顺着他打开的殿门照进来,亮的出奇,莹莹之辉仿佛有琉璃镜反射一样,由那人沐浴着走进来,青衣凝翠欲滴,越发动人。
“乘…乘……乘雾神君!”有人凄厉道。
钱晨已经来到正堂前,进入到所有人的目光中,他从白元良身边经过,或许是故意的,他经过白元良身边的时候,还顿了顿脚步,白元良下身传出沥沥的水声,一股黄浊的液体沿着他的小腿流到地面。
赫然已经被吓尿了。
“魔头尔敢!”有人拍桌而起……
然后‘咚’的一声,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也有人下意识的去拿身侧的刀剑,当他手摸到了刀上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了。
一位南海剑派的宗师,顿起一剑,剑光迅捷无比,凌厉无比,却在距离钱晨几步路的时候一头栽倒。
昆仑派两仪剑阵,突然间变成了木鸡剑阵,只能用眼神剑击钱晨。
唐门老太爷最早察觉了不妥,护住了他这一桌的宗师没有中毒,登时五位宗师一齐出手,唐家神兵飞燕骤然滑出一道银光,幻化无数银色流光光华,由一种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着钱晨袭杀而去。那无数飞燕,犹如一场银色的雨。
钱晨手中,一点晶莹闪过。
唐老太爷只感觉自己浑身一寒,那无数飞燕便被冻彻,停留在了虚空中。,
甚至还保留着飞掠的光影……
唐老太爷的身体已经僵化,只能动一动眼珠,表示内心震惊。
少林达摩堂首座,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的空悲法师飞身跃起,一手大光明拳,擂向钱晨的心口;王家天机剑法,算无遗策,将钱晨一切数据推算在心,一剑刺出,直指钱晨全身三十六处破绽;雷家霹雳神火出手,每一颗火药,都不逊色于司晨神君借助神兵所发的雷火;刀君应情一把弯刀如同藏于九地之下,出刀如自九天之上。
这时候一股滚滚黑风煞气,自门口吹进来,瞬息之间就挡住了洪四海,顽石道长,以及其他两位新来的大宗师的视线。
钱晨浑身泛金,一手金刚符附加了三层,一爪抓出了空悲法师的拳头,另一只手扭动几下,将三十六处破绽,变化了七次,愣的王家家主站在原地,重新掐指推算起来。滚滚黑风煞气,吹起了一张藏在了门口柱子上的符箓,吹到了雷家宗师的面前。
那薄薄的阴雷符一爆,便将雷家宗师震晕了过去。
一应火药也被煞气一消磨,便化于无形。
钱晨一头槌砸在了空悲法师的脑门上,金刚不坏之身‘当’的一声,空悲法师被钱晨松开拳头,在空地上歪歪扭扭走了七步,一头栽倒。
刀君已经抓住钱晨的致命破绽,刀光一闪,自不可思议间,掠过钱晨的咽喉。
应情微微一笑,刚想藏刀,却发现手中的神兵弯刀,已经消失不见。
王家家主满头大汗的在那里推算,唐老爷子僵立原地,雷家宗师,空悲法师躺在地上,一个头搭着另一个的腿,一个头枕着另一个的屁股。
相对而言,雷家宗师比较吃亏,因为金刚不坏之身的屁股很硬,把他头硌得慌。
应情呆在原地,仿佛还在想我的刀呢?
钱晨龙雀环依旧套在手腕上……
他缓缓走过这些人,水月庵斋主梵慧明一剑出手,大宗师之威,手中神兵水月剑犹如天上明月,洒下一缕银辉,瞬间刺穿那重重黑风,来到钱晨身前,她一剑展开,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风情,宛如镜花水月,刺在了镜花水月之上……
呃?
梵慧明看着自己的水月剑刺穿乘雾神君的身体,却发出一阵淡淡的漪澜,如同水纹一般。
钱晨却已经用一把黑色长钩扣住了水月剑,在一搭,一挑,梵慧明就已经乖乖放下水月剑,任由天上掉下的一根黑色绳索捆住了她,因为钱晨的钩已经钩在她的咽喉,而她也发现了这个乘雾神君的不对。
乘雾神君的武功绝对没有那么高,不然他早就不是小龙,而是真正的龙首了。
而且此人身上也并无杀气……
大急扑下的散人宁不奇,看到梵慧明一回合就被擒下,钱晨的钩放在她咽喉,却是进不敢进,退不敢退,这时候门口照进来的月光散去,钱晨的身影突然向左边闪了一下,却是他收起了灵光镜的镜花水月,显化了真身。
钱晨平静道:“你若不想她性命了却,就带着她退下。”
宁不奇大喜过望,伸手接过被缚魂索五花大绑的梵慧明,安静的退到远处,老实的像一只晚上强光照住的鹌鹑,只是静静的拥着佳人。
“呵呵……”钱晨心中冷笑,这散人宁不奇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钱晨照出他的投影,十次有七次是在偷看梵慧明,这点心思谁还不晓得?
五六十岁的人了。还搞这一套……嗤!
顽石老道手已经放在松风剑上,但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蛇蝎蛛蜈蟾五只金色的小动物,正在他身边围着他讨食,空明神僧好像也被震慑,就坐在原地。但是他看向钱晨的眼神却带着一丝笑意。
洪四海坐在主位上,看着正道群雄一一出手,却被乘雾神君眨眼间或制服,或击退。
他低声道:“你根本就不是乘雾神君,你若是乘雾神君,那么十二元辰早就不是龙首,而是蛇首了!乘雾神君若是有这本事,昨日,我四海堂上上下下就应该死光了。”
钱晨淡淡道:“我就是乘雾神君,十二元辰,击破四海。洪四海,你招惹我们十二元辰,我便亲自来为你送终了!“
钱晨脚踏一团雾气,腾身三尺而起。
仿佛在说,看我腾云驾雾,谁还敢说我不是腾雾神君?
“龙才能腾云驾雾,所以你不是腾雾神君,你是龙首!”洪四海道:“龙首果然厉害,先前洪某杀了你十二元辰的几个人,今日你就来报仇了。只是邪不胜正,你今日怕是连自己的命都要送掉。”
钱晨点点手指,洪四海身边的屠北海突然就吐出一口暗红的淤血,脖子的皮一点一点的脱离,很快就腐烂了一圈,当最后一点皮肉烂掉的时候,他的头就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钱晨的脚下。
钱晨右脚开大,将头颅踹到了门外。
射门!
进了!
“洪四海,你这样胡说。我是要生气的……”钱晨嘶嘶笑道:“我就是乘雾神君,谁敢说我不是,我就叫他亲自下去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