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听姜望说完后,老太太把着他的手道:“可是遇着什么难处了?不要紧,老身给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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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头吩咐道:“去把大老爷请过来。”
虽则摧城侯李正言才是家主,但毕竟李正书年纪更大,且他的实力地位也都不差。所以摧城侯府里说到大老爷,都是说李正书。
另外还有一件,李正书虽然是庶长子,不是老太君亲生。但却是老太君养大的,与老太君感情极好。
一直也未搬出侯府去自住。
哪怕是常去东华阁轮值,被许多人私底下称为“东华学士”第一人,也没有自己开府分脉的打算。
姜望心中一暖。
这老太太是对自家孙子爱屋及乌也好,是维护李龙川的朋友也好,这份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很难不让人动容。
“不是的,老太君,我现在没什么难处。好着呢!有难处我肯定跟您讲。”姜望说道:“只是确实有一件事,要跟龙川的大伯讲……”
李老太君活到了这把年纪,一见姜望这般,便知这话可能不方便被太多人听到。
于是轻声道:“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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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一下子空荡了起来,只剩一个亲近的侍女在旁伺候。
李家老太君拉着姜望的手:“来,青羊,坐下说话。”
“还请您先坐好。”
姜望赶紧搀扶着老太太坐下了,自己才在旁边落座,但也只沾了半个屁股。
老少两人聊了几句——也都是老太太对李龙川的抱怨,对姜望的赞许……李正书便踏进客厅里来。
其人成就神临的时候,已到中年,面目四十余许。
有一种说法,说是他故意压制进境,不与兄弟相争,不让人有机会说闲话。待李正言先一步神临,坐稳家主位置后,他才选择的破境。
不过李正书本人,斥之为无稽之谈。
他脸上虽然看得出岁月痕迹,不像尹观那等年轻神临一样容颜不老,但这些显于面上的岁月,也带给了他一些别有的魅力。
而他的修养、他的气度、他的学识,更让他如此与众不同。
玉郎君之名绝无虚假,他的确是临淄一等一的美男子。
重玄家那位重玄大爷,虽然生得好皮囊,因为保养有方、无忧无虑,六十多岁了还能算得上“容貌甚佳”,但与玉郎君相较,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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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客厅之后,李正书先是给老太君行了问候之礼,才笑着看向姜望:“国之天骄,正是勤恳进益时,怎么得空来拜访我?”
东华学士从来不是一个正式的官职,只是人们口耳相传,用以称呼那些在东华阁值守的学士。
皇帝上朝之前,坐在东华阁的时候,随时会垂询一些问题。他们的任务,就是为皇帝解惑。
这无疑是一种荣誉。
不一定是朝议大夫,却能够讨论国事,不一定身居高位,却能够对天子施加影响。
值守东华阁,不限官职、修为,只在于学识、见识。
最早的时候是政事堂推举人选,如今嘛,都是齐帝自己勾选名字。
而近些年来,李正书值守东华阁的次数最多,可见深得帝心。
李正书本人出身于齐国顶级名门,但成年后就选择出外游学,后来进入天下四大书院之一的青崖书院,成为名儒。
他没有留在青崖书院任教,而是回到了齐国。在这个方面,天下四大书院和三刑宫是一样的,并不禁止门徒弟子去哪国。
说是韬光养晦也好,说是不图虚名也好,李正书在齐国,至今无官无职。
但凭借着“东华学士”这个非正式的名头,谁也不敢小看他对朝政的影响力。
自李正书进来之后,那位老太君的亲近侍女也出去了,李正书亲自立在旁边侍奉。
此间只有李正书和李家老太君两人,姜望没什么可委婉的,便开门见山道:“我今日去太庙祭祀,遇到了一件事……”
说完了“张咏”留在九返侯塑像上的那首血诗,姜望才道:“我曾听许象乾讲,您和墨琊先生是至交好友,所以过来提醒您一声。”
李正书和墨琊的交情,自是没得说。墨琊的亲传弟子游历天下,来临淄,想去天府秘境试试,是李正书亲自安排的名额。
李龙川和许象乾交好,那是因为早在这之前,李正书就多次带着李龙川去访友,这两个年轻人老早就认识了。
若说齐帝会因为这件事而迁怒李正书,倒也不至于。但是心里有几分不愉,却是人之常情,极有可能发生。李正书若是毫不知情,很容易触个霉头。
李正书静静听完这番话,温声一笑:“伯父知晓了,辛苦你跑这一趟。”
在东华阁里,他帮忙递过一句话。对于李龙川和重玄胜、姜望结交,他是持赞同意见的。
当然,时至今日,结交姜青羊当然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可在彼时,那不过是重玄氏一门客,还是希望不大的重玄胜身边的门客。
彼时结下的交情,自非后来可比。
现在的姜望,天府城主主动结交,北衙都尉之子屡次示好,去都城巡检府问个话,巡检副使全程带笑。
倒不是说这些人不好。但多多少少,也跟姜望展现的未来有关。
他给姜安安写的信里说,这里的人都很和善,只是宽慰妹妹的一句话。他自来齐,不知受过多少冷眼、面对过多少敌意,但一路前行至此,按剑四顾,人们的确都“和善”了。
李正书现在自称伯父,俨然是把姜望当做自家子侄辈对待。
这可是石门李氏!齐国顶级名门,先祖塑像立在护国殿最前列。
而两年之前,齐国还没有姜望这个人,更不要说什么家世底蕴了。
其人也不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随口一句辛苦,这恰恰是亲近的态度。
姜望只道:“这是应该的。”
李家老太君当然知道,姜望刚才说的这件事,将会在临淄造成多么大的风波,不过那是两个儿子操心的事情,她不干涉,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干涉。
只是又一次握住姜望的手,慈声道:“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