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啸一掌按下去的时候,同时在摧毁田安平的肉身和“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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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绝寿命,也绝道途。
  但那消失了的内府如此令人惊恐,以至于他差点忽略了,为何他一掌按下来,田安平的脑袋还能存在?
  直到田安平的声音,从他的指缝里漏出来。
  他甚至能够感觉得到,田安平说话之间,那冰凉的呼吸,掠过他的指腹。
  他才恍然惊觉,面前这个,不是田安平!
  这是一具冰冷的躯体,而非田安平本身。
  或者说,这是不是一具躯体也存疑!
  灵识笼罩的范围内,神临强者如神临世。但是今天,他对自己的灵识力量,竟然产生了怀疑!
  我真能掌控此方?
  我所觉知,真耶假耶?
  那么真正的田安平在哪里?
  还有……
  “就在我府中”,是什么意思?
  瞬息之间,千念百转。
  忽然一只手探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无论这躯体是不是真正的田安平,现在这具躯体,探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如铁箍一般!
  在描述一种冰冷且强硬的感觉。
  强大的力量涌动着,将他的手往下拉,一直拉离面门。
  柳啸能够感受得到,这是纯粹的、堪称恐怖的肉身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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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便对上了田安平的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些许迷惘的眼睛。
  好像对这个世界,对眼前的一切,有很多的不解。
  田安平的声音说道:“你今天来发这种疯,是为了保护柳氏,还是为了斩除你心里的恐惧?”
  他看着柳啸,声音并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宣告着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是极端冷漠、极端残酷的……“真实”。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有一点长进。”
  田安平这样说着。
  “柳啸,你撕毁旧约,擅闯私宅……”
  长发陡然而舞,他的眼睛里,在迷惘拂去之后,是交织在一起的冷漠和疯狂!
  “我当杀你!”
  “说什么笑话!你给我去死!”
  柳啸暴怒。
  通天宫,内府,外楼,还有藏星海中的蕴神殿!齐齐爆发!
  道元、神通之光、星力、道途之力、神魂之力……
  属于神临修士的伟大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被拉开的手掌轻易收回,重新按上了这张脸,恐怖的力量就此炸开
  轰!
  空气发出一声恐怖的爆声。
  而被他按住的、田安平的躯体,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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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啸知道,他什么也没有杀死。
  他再看四周,这座两层的怪异小楼里,空空如也。
  这是单调得没有任何修饰的房间,没有任何别的色彩、别的装饰,徒见四壁,单调枯燥得令人抓狂。常人恐怕一天也待不下去。要怎样疯狂的人,才能够在这样的地方,一坐近十年?
  来不及多想,柳啸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田安平跑了!
  他甘冒大不韪,撕毁当初在长明郡的决议,悍然来即城袭杀田安平。成功了还好说,若是失败了,他无法想象以后的田安平,会怎么对待扶风柳氏!
  田家再怎么报复,也在世家的游戏规则里,田安平这个人,却不可能局限于规则!
  那他即使死了,也没脸见那个将他从路边捡回来的、如师如父的男人。
  柳啸拔身自那“井口”跃出。
  眼前所见
  是单调枯燥的一幕幕。
  是空荡荡的四壁,一览无遗的天窗。
  什么别的色彩都没有,什么装饰多不见。
  仍是一座辅弼楼!
  这是怎么回事?
  柳啸有一种巨大的惶惑。
  他绝不愿意承认,田安平说中了他的心事。
  当年田安平尚在神临境界时,他也比田安平强出一截。后来田安平被打破金躯玉髓、轰灭四大圣楼,他更比田安平不知强到哪里去。
  但在他的心底,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恐惧这个人!
  他平生所见最天才的人物,就是柳神通。
  他自认若同在外楼境界,他不是柳神通三合之敌。
  而就是这样的柳神通,在相同的境界,被田安平所杀。
  他以神临境的实力亲往,想要强杀其人,可田安平却当着他的面,成就了神临!
  那种感觉……
  就像你去踩一只蚂蚁,本该一脚就解决。但是怎么踩也踩不死,而且那只蚂蚁,就在你眼前,忽然长得跟你一样高大。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绝望。
  人和人之间的天赋差距,比人和蚂蚁之间的距离还要大。
  而不幸的是,在“天赋”这个方向,他是那个需要仰望人类的蚂蚁!
  他的确恐惧!
  在长明郡没能亲手杀死田安平,已经成为他的心魇。
  他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杀死田安平!
  所以田安平说得没有错。
  他此来即城是为了柳家,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是为了报柳家的恩,也是为了斩除心中的恐惧。
  若不能斩此心魇,他柳啸也是一个废人!
  这近十年来,他于修为上,的确无寸进!
  他以一个神临修士的自尊,在田安平面前保持了强大。尽管那双带着探究和迷惘的眼睛,好像看透了他的心。
  但辅弼楼外,为何还是辅弼楼!
  灵识笼罩,居然觉不出一丝异样!
  这里到底是哪里?
  柳啸随手一拉,糅合道元星力神魂之力,成就一柄弯刃宝刀,他反手一斩,斩破虚实之间,将楼壁斩开,人也跃出其间!
  视线四转。
  徒见四壁,独有天窗。
  仍是一座辅弼楼!
  永远单调、永远枯燥,永远没有改变的辅弼楼!
  ……
  ……
  临淄城中。
  盛大的典礼终至尾声。
  姜望摘魁名,以告太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大典,是齐天子在向历代先祖夸功。当然庄严肃穆。
  旨也宣了,赏也受了,祭文也已焚之,主礼官正要宣告典礼结束,忽然在立着勋贵百官的高台之上,传来一阵骚乱。
  高昌侯田希礼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怒声咆哮:“柳应麒!你想要亡姓吗?!”
  竟直接挤开旁边的勋臣,气势汹汹地向着宣怀伯柳应麒逼去。
  “高昌侯不可!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
  旁边的官员勋贵纷纷劝解,田希礼一概不顾。
  “不要拦他!”
  柳应麒直接摊开双手,向两边推,慨然迎上去:“看他如何亡我柳姓!”
  一位世袭侯和一位世袭伯,俨然要在这大典之上,上演全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