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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合格的特务,应该对所有事物持合理怀疑的态度,并时刻保持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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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室孝良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特务准则”,一边自责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松室桑,503的电话没人接……”女前台惶恐放下了电话听筒,“会不会是他的同伴不在房间,而龙川肥原在洗澡……”
“不要替敌人找借口!”松室孝良低喝一声,“给302打电话!”
302就是他安排保护张敬尧的四个暗哨的房间。
松室孝良现在还没想到苏乙已经得手了,他心里也不担心苏乙现在动手,因为他觉得就算苏乙是来刺杀张敬尧的,但这个人从走进六国饭店到现在连二十分钟的时间都不到,一个合格的杀手不会连什么调查都不做,就很冒失地行动的。
在松室孝良看来,苏乙必定要经过前期的调查和准备,有了更大把握后,他才会动手。
他现在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不过是让保镖们提高警惕而已。
可没想到,电话拨通,依然没有人接。
“这不可能!”这一刻,松室孝良头皮发麻,惊恐瞪大眼睛嘶吼一声。
保镖们应该二十四小时在线才对,绝不可能出现不接电话的情况!,他们更不可能、也没胆子四个人一起玩忽职守!
但现在偏偏没有人接电话,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
出事了!
“宪兵!快叫宪兵!”松室孝良大吼着转身向楼梯位置跑去。
一边跑一边拔枪,一边接着大叫:“其余人跟我来!快!”
直到这时,他还抱有侥幸,觉得保镖们也许只是发现了异常情况,并不认为真的就出了不可挽回的状况。
因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从张敬尧的房间里走出来然后下楼,还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他下楼的时候,都还一切正常!
三分钟,过了短短三分钟就出事了?
松室孝良觉得哪怕是个疯子都想不到这样疯狂可怕的事情。
然而等松室孝良带着几个手下匆忙跑上了三楼,来到302房跟前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和恶臭的味道!、
松室孝良杀过人,他在东北屠杀过很多无辜的华国人,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了,这是鲜血和人死后失禁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他的身子一阵晃悠,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手下看出松室孝良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还站立不稳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
哪知却被松室孝良一把推了个趔趄。
“305!快!305!”松室孝良用颤抖地语气指着张敬尧的那个房间。
他现在期盼着,杀手还没有来得及杀死张敬尧。
三分钟,三分钟要解决掉六个保镖,再杀死张敬尧,他觉得凶手一定来不及做这么多事情!
是的,一定来不及的!
而且凶手也许要逼问张敬尧些什么?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砰!
305的门被重重撞开,重新鼓起勇气,生出无穷希望的松室孝良第一个冲了进去。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客厅里,死状惨不忍睹,还被削掉鼻子的张敬尧的尸体。
他还看到了尸体后面的墙上,七个血淋淋的大字——杀人者龙川肥原!
这一刻,松室孝良的天空都暗了。
他呆若木鸡,愣愣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手下们警惕地四下查探、去验尸、去搜寻。
而他这一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这沉重的打击,让他一时自闭了。
直到他的心腹使劲摇晃他的身子,他才恢复了些许意识。
“松室君!松室君!你下令吧!求您下令吧!”手下急促大喊着,“凶手一定还没跑远,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凶手跑掉,不然就全完了!”
“一切交给你了小仓君。”松室孝良惨然一笑,“拜托了,我想我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先安静一下,然后给板恒将军打电话请罪。”
“如果有必要……我会剖腹的!”
手下重重一跺脚,手臂一挥大叫道:“所有人,都跟我来!”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松室孝良和张敬尧的尸体。
松室孝良知道,自己的光明前途全完了!
张敬尧的死,意味着建立“华北国”,扶持亲日势力和于学忠对峙的战略意图彻底破灭了。
他们再也找不到比张敬尧名声和资历更大的人,来成为他们的傀儡了。
更要命的是,连张敬尧这样一个标杆式汉奸他们都保不住,这对于哲彭人的威慑力和信誉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那些和哲彭人眉来眼去的汉奸来说,也绝对是核弹级别的震慑。
“龙川肥原!”
良久,305房里传来松室孝良怨毒的嘶吼声。
苏乙和一线天速度极快,他们几乎是在哲彭宪兵彻底封锁东交民巷的前一分钟,堪堪逃出了包围圈,前去和刘海清汇合。
苏乙还好,对他来说这只算是小场面。
可对一线天来说就不得了了,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
从进入六国饭店到撤离,前前后后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一个举国闻名的大汉奸就伏诛了!
一想到这么伟大的事情是他和苏乙两个人一起做的,他就激动到浑身都颤抖。
所以一路上一线天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所造成的外在表现就是——横冲直撞。
明明平坦的路他不好好走,非要绕到有阻碍物的地方跳过去。
翻墙不好好翻墙,非要先“嘿哈”两嗓子把墙砸出两个坑来,然后再踩着坑跳上去。
说话也不好好说话了。苏乙见他状态不对提醒他“冷静点儿”,人家回了句:张敬尧这样的汉奸,我还要再杀十个!
呵呵,你牛逼,你伟大,你和你妈打你爸……
苏乙就不多说什么了,孩子还是没见过世面,理解吧……
很快两人重新见到了刘海清。
这时候的刘海清正在制定撤离北平的细节计划。
苏乙和一线天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随即心立刻一沉,沉声道:“怎么回事?没混进去吗?证件出问题了?”
在刘海清看来,苏乙他们离开才半个多小时,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才会这么快就回来。
“得手了。”苏乙道,“哲彭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发现尸体了,他们一定会疯狂满城搜索,咱们现在就撤,离开北平!”
刘海清无比震惊,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得手了?这么快?张敬尧死了?”
“死了!”一线天插嘴道,“死得不能再死了!刘代表,区区汉奸,有我和耿爷亲自出手,他焉有活命的机会?此事不足为怪!”
刘海清保持着吃惊的表情瞠目结舌看着两人,半响做不出反应来。
“别愣着了,快撤!”苏乙见状皱眉道,“就咱们三个走,不要通知任何人。”
“好!好!好!”刘海清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他脑子里迅速转动,看向苏乙道:“能不能给我五分钟时间?我要立刻给金陵打电话汇报这个情况!”
这样的消息,刘海清必须亲自汇报给金陵,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他可不想自己因为撤离没有时间给金陵汇报,而金陵方面却通过别的渠道得到消息。
苏乙秒懂他的意思,他这是为了加深上面对他的印象。
五分钟还是耽误得起的。
苏乙想了想,道:“张敬尧死在六国饭店305房,我挑断了张敬尧的手筋脚筋,一刀刺穿他心脏,一刀割断他的喉咙,最后一刀削掉了他的鼻子,走之前还在在现场留血字——杀人者龙川肥原。你要汇报,不妨把这些细节也汇报上去。”
顿了顿,苏乙再度交代道:“我们撤离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北平的人,你打完电话想个办法拖他们半个小时,等我们离开北平后再说。”
这是苏乙的谨慎之处,他宁可自己步行出城,也不想跟北平站的人沾上半点关系,免得哪个环节出错,被人顺藤摸瓜。
刘海清虽然觉得苏乙过分小心导致自己麻烦,但他却对苏乙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一口答应下来,就出门打电话去了。
“来,咱们研究下出城路线!”苏乙一把扯过地图,叫来一线天。
另一个房间里,刘海清直接拨通了金陵一号专线。
接电话的是总统府的秘书处工作人员,对刘海清的来电很不爽,直接呵斥道:“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委员长需要休息,你没脑子吗?”
刘海清深吸一口气,道:“那就请您转告领袖,张敬尧已伏诛……”
“你说谁?”电话那头猛地提高音量。
“张敬尧!”刘海清道,“十分钟前,此贼在卑职的谋划下,已然伏诛!”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了:“我现在就去叫领袖来接电话!你是刘海清吧?以后你的电话,我会优先给领袖汇报!”
“多谢!”刘海清急忙道,他知道这是对方通过这件事意识到他刘海清以后的地位必然要水涨船高,对刚才恶劣态度进行补救。
很快,常凯申在另一边就接通了电话。
“张敬尧被你杀了?”电话那头,常凯申的语气颇为期待。
“回领袖的话,张敬尧已然伏诛!”刘海清大声汇报道,然后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把大概行此过程汇报了一边,尤其是苏乙之前说过的张敬尧的死状,几乎是一字不差地转达给了常凯申。
“好!做得好!海清,我果然没有用错人,你为党国,立下了大功!”常凯申高兴地笑了起来。
刘海清激动道:“效忠党国,效忠领袖,是卑职的荣幸!”
“为什么杀人者是龙川……为什么是个哲彭人的名字?”常凯申好奇问道。
刘海清急忙解释:“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杀手用的假身份是哲彭人龙川肥原;二是为了混淆哲彭人的视线,以便杀手顺利撤离。”
“动手的壮士,现在安全吗?”常凯申问道。
“已经和卑职汇合了!”刘海清道,“哲彭人反应很快,已经开始派出宪兵满城搜索了,我们正打算连夜离开北平。但卑职心想领袖一定心系此事,所以第一时间给您汇报。”
“你这个汇报,让我很满意,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常凯申笑呵呵地说道,“海清,一定要顺利撤离,安全撤离,我会通知于学忠,让他在北平城派人阻挠哲彭人的搜查,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随时向他求助。”
“多谢领袖关心!”刘海清感激地道。
挂了电话,刘海清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不光是因为升官稳了的喜悦,更是为一个汉奸伏诛而由衷地高兴。
他急忙出了房间,给手下两个警卫交代一声,留他们在这里继续守卫,做出他还没离开的假象,然后和苏乙、一线天二人,匆匆离开了。
北平城此刻已经满街都是哲彭宪兵了,他们在四处搜索,寻找一切可疑人物。凡是这会儿在附近路上走的人,都会遭到他们的盘查和抓捕。
但这样的盘查搜捕对于苏乙和一线天来说根本形同虚设,三人很快逃出包围圈,然后沿着苏乙找出的安全路线,顺利出城逃之夭夭了。
苏乙他们走后近半小时,刘海清留下的警卫才把王天木和马汉山放了出来。
其实刘海清交代的是一个小时,但王天木的手下找来了,很焦急的样子,他们又不是真要软禁王天木。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们不得不放人。
“刘区长呢?”王天木问道。
“王站长,不好意思,刘区长半个小时前就走了。”一个警卫回答道。
王天木闻言心中顿时十分不满,这算什么?防贼吗?
把他们莫名其妙关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也不解释原因,留下两个警卫糊弄人,自己却早就离开了。
“刘区长行事——还真是神鬼莫测啊!”马汉山也十分不满,干笑着讽刺了一句。
王天木瞪了他一眼,马汉山顿时讪讪一笑。
他看向两个警卫问道:“刘区长还有什么话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