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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国人的说法,对于老外来说,这只是一种动作,一种奇怪别扭的东方礼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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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跪下磕一个头能抵消一美元学费,比尔安德伍德能磕到苏乙倒找钱,他对磕头这种事情完全不在乎的。
对于一心求学的比尔安德伍德来说,只要能学到本事,什么都不重要。
苏乙的综合格斗能够吸引到比尔安德伍德,这几乎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巴顿术本来就是综合格斗的先驱,也是第一个将东西方武学融合在一起的武术。
但巴顿术只是草创,而综合格斗却是大成。
尤其是苏乙现在更是将很多华国传统武术中的理念和招式也融入了综合格斗这个体系之中,让他的武学更丰富、更具杀伤力。
对比尔安德伍德来说,苏乙的武功,就是巴顿术的未来,这对他来说是有致命吸引力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跪,让全场观众集体高超了。
自八国联军入京城来,从来都是国人给洋大人跪,洋大人给国人跪,尤其是当这么多人的面下跪,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满场哗然一片,所有人都激动看着台上这一幕。
有机灵的记者们急忙捕捉下这个镜头,激动不能自已。
台上,苏乙也有些错愕,他上下打量一番比尔安德伍德,道:“明天,你可以来耿公馆找我。”
“你答应教我了?这真是太好了,谢谢上帝!谢谢你,师父!”比尔安德伍德喜不自胜。
苏乙则转身向台下走去。
“冠军!国士!”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顿时全场都在喊这两个词。
苏乙已经走下了擂台,很多人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但大家依旧停留在原地,激动高喊欢呼着。
手枪队和三青团特务们护送着苏乙前行,一线天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苏乙披上,他早就注意到,苏乙背后有鲜血浸出,伤口显然是再度崩裂了,急需处理。
但这个时候,张紫珉带着宗师们迎了上来。
苏乙驻足,遥遥对迎来的张紫珉一抱拳,恭敬道:“张馆长好,各位师傅前辈们,给你们问安了!”
除了马良,众宗师们纷纷笑着颔首回礼。
“耿兄弟,伤势如何?”张紫珉关切问道,“待会儿还有个颁奖仪式,你还能坚持吗?”
苏乙叹了口气,转过身取下披着的外套,将满是血迹的后背展示给他们看。
宗师们无不动容。
“抱歉了张馆长,身体抱恙,实在不能坚持参加剩下的流程了。”苏乙转过身满是歉意道,“我只能让别人代我参加了,若有不妥,万望海涵。”
张紫珉还没说话,马良就冷笑一声:“擂台都能坚持上,颁个奖就不能坚持了?我看某些人就是不懂尊重前辈,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苏乙微微挑眉,刚要说话,张紫珉却瞪了马良一眼,抢先道:“耿兄弟,你尽管去处理伤势,一定要好好休养,万万莫在乱动逞强了!要知道,你的身体不光是自己的,也承载着我们这些老一辈对你殷切的期望,承载着国术的未来。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张馆长言重了,晚辈万万担不起这般厚望。”苏乙急忙道,“能追随在各位前辈身后亦步亦趋,为国术贡献一些绵薄之力,晚辈已是非常荣幸了。”
“马屁精!”马良嗤笑一声。
苏乙皱眉。
“闭嘴!”张紫珉回头呵斥他一句。
马良只是冷笑,也不以为意。
张紫珉回过头继续对苏乙道:“你且安心养伤,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等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
“是,张馆长。”苏乙道,微微犹豫,又问道:“据我所知,按照比赛流程,接下来还有个传承表演赛……”
“这个环节,延后吧,等你伤彻底好了以后再说。”张紫珉笑道,“你有伤在身,我们不能强拉你上场表演。至于第二名那个洋人,跟他有什么好传承的?第三名的萧曦之也是受了伤,既如此,总不能我们几个老家伙上台自娱自乐吧?”
“等你养好了身体,到时候咱们再举办这场传承表演赛也不迟。”
“耿良辰还真是你们的亲儿子啊……”马良又阴阳怪气地插话道。
这次苏乙盯着他的眼睛,不再忍了。
“这位说话的,一定是马良马师傅吧?”苏乙问道。
“是我!”马良冷笑一声,“怎么?前些天还在报纸上威胁着要暗杀我,现在就假装不认识我了?大侠这个名头还真是好用,只要看谁不顺眼,跟谁不和,就可以随意给人泼污水,除掉这个人。可惜可惜,老夫实在学不来沽名钓誉的勾当,只怕这辈子也做不了什么大侠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变色。
“马良,做长辈要有做长辈的样子!”张紫珉脸色一沉呵斥道,“慎言!”
当着苏乙和一线天等人的面,他还是给马良留几分脸面,只想着赶紧息事宁人,让这尴尬场面过去。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
别说马良看样子还跃跃欲试,想要再恶心苏乙几句,就算是苏乙也没打算再忍。
“凡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苏乙看向马良,“既然马师傅再三出言讥讽,想必对耿某人是一肚子怨言了?恰好,耿某也有些话,想要当着诸位前辈的面,问问马师傅。”
他上前一步,盯着马良的眼睛,突然声色俱厉喝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指使你的徒弟常东升,让他在擂台上杀了我?”
这话一出,众人皆动容色变,露出诧异之色。
“胡说八道,简直血口喷人!”马良倒是反应极快,立刻否认,一副被侮辱的样子,看起来很愤怒,“耿良辰,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对我有意见,大可就事论事,少搞乱扣罪名这一套!”
“哦?马师傅不承认?”苏乙盯着他慢条斯理地道,“常东升伤了双眼后,我想着虽是擂台上刀剑无眼,我们双方也都签了生死状,但终归是耿某人错手伤人,便委托心腹之人送去一些心意,作为补偿。谁曾想,竟能看到常东升因无钱医治,差点被扫地出门的场景!”
“马师傅,你这个师父用完了徒弟就不管不顾,是不是有些太冷血了?既然你不承认你指使常东升,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他叫来,在这里跟你当场对质呢?”
话说到最后,苏乙已是神情阴冷,眼中杀机迸现。
对于想杀自己的人,苏乙从来都不会客气。
之前之所以隐忍,是因为冠军还没拿到,杀了马良,唯恐节外生枝,出了什么变故。
但现在,他没任何顾忌了!
正想着回头用什么方式料理了这家伙,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不甘寂寞,主动跳出来了。
其实马良之所以敢当面对苏乙冷嘲热讽,也是存着自己的小心思的。
这个人工于心计,最爱算计人心。他原本想着耿良辰其人少年得志,既博得大侠之名,想必也十分爱惜羽毛。而且想必是极为好面子,受不得言语之激。
因此,他特意在这时候阴阳怪气挑衅苏乙,就是想着激怒苏乙,然后说一些诸如“不就是搞暗杀吗”,“老夫大不了死于你手又如何”,“反正你就会这些阴谋诡计,我不怕你”之类反讽的话,从而刺激得苏乙当众表态,绝不对他马良暗戳戳动手。
马良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怕呀!
他这个人是很怕死的,苏乙之前的隔空警告真是把他给吓到了,因为说起来,他头些年一手炮制的那起震惊全国的“济南血案”,的确是足够一死以谢天下的罪名。
苏乙一旦真杀了他,估计全国人民都会拍手称快,没人会怪他。
所以苏乙的暗杀警告吓不到别人,但马良这种本身屁股底下有屎的人,听了简直吓个半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恶向胆边生,蛊惑常东升杀掉苏乙。
但没想到常东升居然失败了。
他为什么不去看常东升?
也是因为他怕,他怕苏乙“误会”他和常东升感情好,怀疑到他是幕后主使,所以想以这种方式撇清嫌疑。
颇有些鸵鸟心态。
总之,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苏乙不杀他。
但这波反向操作……
就很迷。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苏乙直接把事情挑明了,拿常东升说事儿。
“哼,常东升那个逆徒,品性不佳,武德不正,早就被我逐出师门了!”马良冷着脸道,“他怀恨在心于是污蔑我,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你还年轻,容易受人蛊惑,你现在轻信人言跑来质问我,你觉得你这件事做得对吗?”
苏乙笑了。
他摇摇头,对张紫珉拱手一礼道:“张馆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和马师傅的私人恩怨,晚辈对张馆长、各位前辈以及国术馆,绝无任何不敬之心,若有得罪之处,晚辈只好提前道个不是了。”
马良听得心惊肉跳,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厉声喝道:“耿良辰!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咱们是武人,是武行的人,你江湖上那套习气,少带来这里,这会带坏国术馆的风气的,对你以后的前程也不利!”
宗师们各个面色古怪,有人甚至憋着笑。
张紫珉轻咳一声道:“耿兄弟,这冤家宜解不宜结……”
“生死之仇啊张馆长。”苏乙叹了口气,“就算我大度,我手底下七万多个兄弟能答应吗?不瞒您说,下面的人知道有人暗害我,各个都义愤填膺。要不是我一直压着手底下的人……唉,不立威,不好服众啊……”
他略带怜悯看了眼马良,摇头“啧”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苏乙连生死之仇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张紫珉就不好再劝了,原本打算开口说合的宗师们也不好开口了。
马良都要杀了人家耿良辰,并且已经付诸了行动,只不过没有得逞而已。这真的是生死大仇,他们还怎么劝?
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耿良辰!”马良彻底慌了,色厉内荏叫道,“我是鲁地高官重臣!我是韩司令麾下心腹臂膀!行政院汪精卫汪院长对我百般看重,早想对我委以重任!你敢对我不利,韩司令饶不了你!汪院长饶不了你!果府上下都饶不了你!!”
苏乙平静看着他道:“你看我怕了吗?”
“……”马良眼神逐渐显出惊恐,因为他看出苏乙眼中的淡漠和无情。
这个人真的想杀了他!
在津门,苏乙是绝对的地头蛇,别说马良算不得什么强龙,就算他是,在苏乙面前也只能盘着。
他心中涌出浓浓的后悔,恨自己为什么猪油蒙了心,竟得罪了此人?
但若时光倒流,只怕他还是会做出同样选择。
他的三观和性格注定了他会和苏乙犯冲,他的利益追求也注定和苏乙冲突。
“张馆长,各位老哥哥,”马良悲愤看向其他人,“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被耿良辰威胁?他一个后辈,这么欺辱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你们就这么忍心看着?”
“咳咳,我还是挺忍心的,”李书文轻咳两声对苏乙一点头,“良辰啊,好好养伤,别再瞎折腾了啊!”
“是,我记下了。”苏乙急忙拱手道。
“嗯。”李书文满意点头,“羽田,我们走。”
宫宝森对苏乙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对张紫珉道:“馆长一起?有些事还要跟你再商议商议。”
“好。”张紫珉点头就要离开,马良却急了。
“馆长,你什么意思?这是要命的大事,你不能不管啊!”马良瞪大了眼睛,“您不能用我的时候把我当走狗,用过我就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你这是背过河不认干爹啊你……”
“私人恩怨,我管什么管?”张紫珉没好气拨开他,“再说我管的了你老人家吗?”
说罢就不管不顾,跟着宫宝森他们扬长而去。
“告辞!”
“耿兄弟,好好养伤。”
“我也先走一步……”
宗师们不顾马良的阻拦纷纷离去,唯恐避之不及。
“混蛋!一群势利小人!”马良气的直哆嗦。
回过神来后,他骇然发现,他身边竟不知何时围满了人,各个都对他面色不善,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