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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1章 33,揭底
“抱歉,各位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今天恕不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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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听到了老板的话,但是这几个军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
在月光下,这几个人的面孔显得犹如幽灵般的苍白,让人心里发怵。
酒馆老板僵硬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了一种略带恐惧的平静。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内心中好像又有了几分预感。
“通萨尔先生,您还记得我吗?”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年轻人突然问。
“您是……?”通萨尔有些疑惑,于是又认真地打量了对方一眼,而后他果然感觉到对方好像有几分熟悉。
接着,他陡然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那天他送上陈情书时的碰到的卫队长吗?
他当然知道,皇帝陛下的卫队长安德烈·达武,是他最信任的心腹,而今天,他居然亲自带队来找了自己。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末日,这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吧……通萨尔的心中涌起了奇怪的释然感。
“勒班陀公爵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被他成为公爵大人的安德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摆了摆手。
“既然您都认出了我,那至少请我喝一杯吧。”
“那是当然,您够得上这个面子,可以让我们破例继续营业。”老板苦笑了一声,然后就让开了门。
他没有做出任何无意义的抵抗,毕竟既然连卫队长本人亲自来了,那么这间酒馆肯定已经被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自己如果激烈抵抗的话,非但无法挽救自己,还会连累到家人,毫无意义。
几个人回到了酒馆内,刚才一片狼藉的酒桌,此时已经被收拾得十分干净。
老板本来想要从橱柜里拿出几瓶酒招待这几位不速之客,然而,他转过身来,面对的却是几个人极度警戒的视线。
“不必劳烦您了,我自己带了酒。”安德烈不紧不慢地回答,然后对身边的手下做了个手势。
于是,旁边的一位军官立刻从自己带来的包裹当中拿出了一瓶白葡萄酒。
“这是从猎场的酒窖里拿出来的,有些年头了,虽然比不上宫廷里珍藏的精酿,但绝对是也很不错的。”安德烈不紧不慢地做出了解释,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为自己和老板各自倒上了一杯酒。
然后,他看着老板,又做出了邀请的手势。“您不必劳烦了,安心坐在这儿陪我们喝几杯就行了。”
老板通萨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将手里的酒重新放回橱柜,然后顺从地走到了酒桌边,准备坐下。
一切都是那么静默无声,在昏暗的灯光下,安德烈率先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有了他的示范,通萨尔也叹了口气,然后洒脱地伸手去拿酒杯。
“能让我先看看您的肩膀吗,先生?”就在这时候,安德烈冷不丁地问。
这个问题,似乎击碎了酒馆老板最后的希望,也让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起来。
不过,骨子里深藏的骄傲,让他不愿意在在场的人们面前露出狼狈的神态。
“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就算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他苦笑了一声,然后猛然撸起了他右手上的袖子。
很快,他的肩膀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接着,所有人的视线就集中在了那条黝黑的臂膀上。
肩膀上没有代表苦役犯的烙印,但是却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仿佛是用刀子硬生生地刮掉了一块肉一样。
安德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肩膀上的伤痕,没有一丝震惊的表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欲盖弥彰,又有什么意义呢?”
确实没有意义,烙印不在了,但这伤痕却依旧可以说明一切,总不能说是自己不小心被开水烫的吧?
“没意义,但却又很有意义。”酒馆老板也笑了起来,“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犯过罪,所以我必须抹掉那个耻辱的印记!我不承认我被安上的罪名,自然也就不认为自己需要服刑。”
面对毫无惧色侃侃而谈的老板,安德烈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敬佩。
到了这个穷途末路的时候还能够如此镇定,的确算个人物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不是普通罪犯,而是政治犯。
这种罪犯,和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只有一线之隔,见过大世面甚至亲身参与过大事,自然也会有几分气度。
而且,安德烈也没有任何个人仇恨,毕竟,在法兰西迄今为止几十年的历史上“今日阶下囚,明日堂上客”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他自己当初不也差点步了后尘?
正当安德烈沉默的时候,通萨尔主动开口了。
“你们是怎么找出我的?”
“有人长期关注了您,然后向陛下告发了。”安德烈没有说谎,但也只是含糊地回答。“他把您的来历调查得很清楚,所以陛下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您找出来了。”
“看来我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缜密和聪明啊!”通萨尔叹了口气,接着,他落寞但又从容地把衣袖重新放了下来。“现在我可以喝了吗?”
安德烈轻轻点了点头。
通萨尔拿起酒杯,一下子喝了一大口,然后啧啧赞叹。
“如果这就是我此生最后一杯酒的话,那它配得上这个分量了,您真没说错,果然是珍品!比我酒馆里的那些货色强多了。先生,谢谢您,明明可以派几个火枪手把我解决,却还要亲自来给我一个体面收场。”
听完他的赞叹,安德烈依旧不动声色。
“先生,虽然您和我立场不同,但是我们都是干一类工作的,而且您年纪比我大很多,所以我对您也保持着几分尊重。陛下也没有要您命的意思……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您要配合,不然的话,宽容也就无从谈起了。”
前辈?
安德烈奇怪的态度,让通萨尔有些迷惑不解,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年轻人。“我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荣幸当您的前辈。”
“大家都是为了国家拼了命,只是效忠的对象不同而已,说前辈并不为过。”安德烈笑了笑“再说了,您已经为您自己的选择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我没必要落井下石了。”
听到安德烈这么说,通萨尔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他才重新开口,“小伙子,就冲您这份器量,我看好您的前途。”
接着,他又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答。”
“那么,首先从您个人的事说起吧,您到底是什么人?又经历了什么?”
“我真名叫加布里埃尔·康洛特,1776年生人……”酒馆老板以一种出人意料的坦诚态度,说出了自己的生平,“我父亲是一位坚定不移的理想主义者,所以在1789年他毫不迟疑地投身到了革命当中,成为了雅各宾俱乐部的成员,并且后来还成为了制宪会议成员。他以他所有的激情和精力,投身到了迄今为止我国最伟大的事件当中,并且在历史上留下了他光辉的印记。这种印记虽然现在被迫尘封而且无人提及,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卑污的辱骂和构陷都会被清扫干净,世人终究会铭记他的功绩……”
在吹完了自己父亲之后,他顿了一下,又重新说到了自己的身上,“作为儿子,我是我父亲最大的支持者和追随者。我崇拜着他,当然也崇拜着他的那些同僚们,比如罗伯斯庇尔兄弟。唉,当时仅仅两三年里面,我们一起完成了多么伟大的功绩!我们拯救了这个国家,扑灭了国内国外的敌人,虽然确实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我们毕竟成功了!
当然,这一切在热月政变当中戛然而止,我崇拜和珍惜的所有人都死去了,包括我的父亲……他死的时候很有种,没有发出一声求饶,他也让我别那么做,而我照办了。
不过,最终我却还是没有死,因为那时候太年轻,所以不到20岁的我最终免于走上断头台,但我不会感谢他们的,因为我被判了二十年的苦役!说真的,那还不如把我砍了脑袋算了,至少短暂的痛苦比长期的煎熬要强得多。
我被他们带到了服刑地,然后就是无止境的劳动,有时候挖沙子,有时候去排沼泽,身上还得戴着脚镣,这种苦我吃了整整十年,无论哪一届政府都没有记得把我赦免。最终,在1805年,已经服刑十年的我找到了机会,靠着狱友的帮忙潜逃了出来。
最初我身无分文,不过那时候是拿破仑皇帝在位期间,所以国内的秩序已经安定了下来,我偷偷地找了一些父亲残存的旧友,然后就靠着他们的接济和帮助,改名换姓来到了这里,接着过完了我迄今为止的人生。”
说到这里,酒馆老板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畅快地吐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的人生故事了,先生。”
在他叙述的时候,安德烈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直到他说完之后,安德烈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您在没有完成刑期的情况下就潜逃了,对吗?”
“如果您这么认为,倒也没有错,但是我不承认我是个在逃犯!”也许是酒精起了效果,通萨尔怒目圆睁,气势比刚才更加高涨了,“他们说我犯了罪,请问我犯了什么罪?拯救国家罪?热爱人民罪?如果这是罪过的话,那我倒是可以承认我罪无可恕!如果是其他的罪行,那我一概不承认,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
“可是,当初也有许多人,因为自己没有犯过的罪,而枉丢了脑袋,既有贵族也有平民。”安德烈平静地指出了这个事实,“如果他们可以因此而死,那您因此被判罪又有什么不行呢?那个时代就是这样啊。”
“这话倒是没有错。”通萨尔给了安德烈一个无奈而又赞许的眼神,“我们输了,这就是大罪,我们可以砍别人的脑袋,别人也可以砍我们的,说得太对了,那我没话说了!不过,我们至少拯救了国家,我们让所有一切都焕然一新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似乎有点心有不甘,忍不住又嘟囔了两句,“如果我们注定有罪,那么饱受小罗伯斯庇尔赏识和提拔的拿破仑,又是什么呢?他行使权力时和我们又有什么两样?因他而死的法国人难道不比我们更多吗?明明他是借助我们才踏上了舞台,结果如今他被碰上神坛,而我们却只能如同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请问这又合理吗?”
他后面的话,让在场的军官们脸色大变,有人连忙想要伸出手来,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目无君上”的反贼,然而安德烈却还是神色如常,反而伸手制止了同僚。
“先生,一直以来我都给了您极大的善意和尊重,我希望我也能够得到同样的东西——我不允许再听到您攻击先皇了,一句也不行。”接着,安德烈板着脸说。
随着他紧绷着的脸,气氛陡然又变得冰冷压抑起来,通萨尔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又继续喝酒。
片刻之后,他释然地叹了口气。
“虽然被你们逮住了,确实非常不幸,但是这些年一口气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正经找个人倾诉一下了,感觉还真舒畅啊!谢谢您,公爵先生。”
接着他又摊了摊手,“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任由你们处置吧。要砍我头绞死我也行,要把我抓去重新服苦役也行,我都认了。当年我的父亲没有求饶,如今我也不会给他丢人的……”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不过,我请你们不要为难我的老婆孩子,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们也从没有任何犯罪行为,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他们无辜受累。”
混合着昏暗的灯光,他的眼角似乎有泪光在闪动,也许这是他在人间最后的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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