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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会上的人等,全都抬头看向了潜郡城隍,大殿之下的那些密集人群,也都望见了城隍在殿上的失态,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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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的,更加吸引他们注意的事情就出现了。
乌压压一片的鸟兽,突然从潜水郡城的四面八方飞起来,只只都有数丈大小,羽毛漆黑,头角狰狞,额头上竟然还长着三只眼。
枭!
尖啸声,在潜郡的高空中大作,仿佛雷霆般,浓郁的妖气一簇簇涌起,席卷四方,竟然将城中的龙气一时间都压迫。
“这是?!”
众人仰头看着潜郡上空的这一幕,口中纷纷失声叫出:
“这是什么妖怪?”
“妖物攻城了吗,它为何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城中?!”
惊慌的情绪,当即就在整个潜水郡城中弥漫,特别是那些参加庙会的人群。
乌云密布,天上像是要下起刀子一般,游人、摊贩都是互相推搡,想要跑回家里面去。其中机灵一些的,则是疯狂的朝着城隍庙内里挤过去。
那些站在高高台阶之上的各族嫡系,老老少少的贵人们,也都是狠狠的一惊,但是相比于阶下的寻常人等,他们面上都还是要镇定许多。
当即就有面色方正的老者,呼喝:“勿要惊慌,我潜郡有龙气、有鬼神,体制完备,还有城隍大人坐镇,区区妖物来袭,有何畏惧?”
并有人惊愕过后,脸上露出冷笑:“诸位不用惊慌,这妖物来的不是时候。今日乃是我潜郡开展法会的日子,郡城内近百鬼神齐聚一堂,并非分散各地,想要收拾这些妖物,乃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是极是极!”
潜郡贵人们听见几个长者的发话,惊疑的心神都是稳定下来,面色不再那么发白,而是能较为自如的说话了。
嗡嗡声响起,不断的有人庆幸:
“幸好今日族中的子弟多是来参加法会了。有城隍庙的诸位庇护,即便这些妖物遮天蔽日,也不过能够打碎些庙外面的瓶瓶罐罐。”
甚至还有人揪着胡须,心中露出冷笑:“这妖物来的不错,潜郡城被它们这么一折腾,到时候卖儿卖女的将是不在少数。动乱过后,必有大福!”
并且不仅仅是一个或两个在如此想着。
一那些衣着华贵的宗老们站在高高台阶上,度过惊慌后,都俯视着台下混乱仓皇的人群,连连用目光交流,闪烁不定。
“自从潜州不再扩土后,我潜郡快有近百年的时间,没有出现过妖兽动乱了!”
“没有危机,怎么会有机遇?!”
“此乃是天赐良机,上天为法会送上的大礼啊,我等各方家族何必再去争夺那些骨头,城中自有肥肉生出。”
仓皇中,郡城中位居高位的宗族一众率先就镇定下来,不再慌乱,不愧都是城中的大小柱石。
只是和各路宗族人等不同,城隍庙中大小鬼神们,看着突然出现在的城中的鸟兽妖孽,脸上都是露出棘手和错愕之色。
鬼神们和龙气息息相关,它们可以通过全城的龙气,更加清楚的看见城中全貌。
短短几个呼吸间,它们就数清楚了此番突入城中的妖物数目。
“足足两百一十六只,只只至少是有三丈高,有的个头甚至是十丈左右,妖气浓郁,全都算得上是七品妖兽!”
“它们的毛色相同,应当是某一妖物部族!这究竟是从何而来,我潜郡范围内,从未听见过有如此庞大的七品妖物群。”
而其中最令鬼神们惊疑不定的,则是:
“我潜郡中的龙气尚在,七品妖物不蠢,它们如何有胆子攻入城中?”
“莫非……”
城隍庙中数十上百的鬼神,都浮现在法坛上,再次将目光看向了那霍然起身的城隍。
但此刻的城隍,却并没有去搭理身旁的这些宗老、鬼神,而是紧盯着法坛的正前方。
被它所凝视的人,正是动身前来引蛇出洞的余列。
余列修身长立,站在阶梯上,朝着潜郡城隍微微颔首,便又转过头,眺望着遍布在城中的鸦八分身。
有了鸦八之后,炮制清洗城中的罪人这等杂事,自然是不需要余列亲自出马了。
两百多头七品级别的鸦八,哪怕这厮的战斗力再是孱弱,也是足以横行郡城,弹压方圆三百里的地界!
法坛上。
那潜郡城隍认出了余列,它看着余列脸上几乎是没有变化的少年容颜,金色的瞳孔微缩:
“果然,传言并非虚假。这余家子当真是已经筑基功成!且看他的容颜不变,其筑基时的年岁,远未超过六十!”
仙道中人,容颜并非不会衰老,余列所继承的五鬼功法虽然多了点保养青春的效果,却也达不到定住容颜的地步。他之所以现在还是少年模样,乃是因为他每次进阶,寿命提升时,年纪算起来一直都是少年时期。
譬如筑基,筑基道士的肉身寿命为三百,若是在六十岁之前就筑基,则相当于百岁凡人在二十岁之前就更换了性命。
六十岁的道士,在筑基境界仍然算是少年人,容颜不会有丝毫的衰老。
潜郡的城隍凝视着余列,它眼中是羡慕不已。
如此年轻的筑基道士,且听闻对方和现在挟持潜州道城的紫烛妖女也有着大干系。
其妥妥的就是丹成种子,未来的道途,不是它这等阴神都快要老死的家伙可以想象的!
一时间,潜郡城隍再一想到当年弱小至极的余列,心间的羡慕之色都快变成嫉妒了。
好在它回过神来,心中最多的乃是庆幸。
此鬼神长舒一口气,明白自己二十年前,冒着得罪那莫名道士的举动,多半算是正确的了。
同时它也忽然发现,余列明明就站在法坛的跟前,但是四周所有的道人、鬼神,一个都没看见余列的,仿佛它盯着的是一团空气。
这一幕更加让潜郡城隍感觉余列极为神秘,或许是当真应了那人口中的“道贼”二字。
不过下一刻,它就在心间冷笑:“你巡查司认定的道贼,和我潜州有甚关系?无凭无据的,即便宫中有贼子吃里扒外,这里也是我潜州的天下!”
它望了余列数息,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并用漠然的眼神,环顾四周人等。
潜郡城隍一把扯下了罩住自己神躯的罗帐,它改为大马金刀的虚空而坐立在法坛上,没有去搭理庙外的混乱。
此神已经可以想象到,城中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还有那些吃里扒外的鬼神,都将是何种下场。
果然,没过几息,原本还镇定自若的郡城贵人们,口中就发出了惊慌的呼喊声,以及咬牙切齿的大骂声:
“妖孽!这伙妖孽怎么敢的啊!”
“诸位鬼神,还不快快出去镇压!”
因为乌压压笼罩全城的妖鸟,压根没有随意的在郡城中破坏,反而只是落在了城中灵气最充盈、财货最充沛的地界,烧毁铺子,掳掠人口。
城中那些数目最多、气血丰盈的“泥腿子们”,并没有吸引得这些妖鸟大开杀戒,饱餐血食。
“那可是老夫祖上传承了五百年的铺子啊!”
一个老者在法坛上捶胸顿足,他须发皆张,法力涌起,想要扑出去和鸦八化身拼命,但是被四周的家族子弟给拉住了。
一幢幢朱楼、阁楼,在城中轰然倒塌,被夷为平地!
而城中这些灵气最浓郁,财货最丰厚的地界,可不就是贵人们的家业吗?
数十个大小家族的贵人们,从刚才的镇定自若、暗喜,陡然就变得如丧考妣,嘴唇颤抖的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有人大叫到:
“贼子!贼子!定是有贼子作乱?”
“是谁引妖入室,汝是在和我潜郡所有家族作对,纵使而是筑基中人,莫非真当我等背后无人耶!?”
叫骂声不断响起来,难听至极,各路家族的宗老们,甚至还呼喝起庙中的大小鬼神:
“一群饭桶,城中动荡,尔等便只陪着我们在此地看戏么?”
鬼神中的很多,也是郡城各家族的祖宗,它们同样是面色铁青,不断的望向潜郡城隍,口中呼喝道:
“妖物来袭,还请城隍下令,斩妖除魔!”
但是潜郡城隍就像是聋了般,眼皮微耷,丝毫听不见这些部众的请战言语。
这一幕让各路的家族、鬼神们,面色也是愈发的惊疑惶恐。
城隍居然是选择袖手旁观,任由对方毁坏着其管辖之地,那来袭的妖鸟背后,究竟是谁人?
他们当中,究竟是谁得罪了此等大来头的仇人?
夭寿了!莫非是有人私通道贼,犯了族诛之事?
很快的,又一情况出现,让潜郡城中这些家族人等,个个都胆颤心惊。
啊啊!
一道道惨叫声响起来。
一个又一个身影,忽地从天空中掉落而下,砸在了法坛上。当中幸运的,只是被砸瘸了,倒霉的则是砸得脑壳蹦开,将金碧辉煌的法会场景变得血腥无比。
而这些人等,多是各方家族留守在外的人手、子弟!
终于有鬼神忍不住,怒吼着冲出,想要动用龙气,打杀天空中那可恨鸟兽。
但是当它们刚一动身,股股龙气不仅没有去打杀妖鸟,反而将它们一个个的拘禁在了原地,只能如坠寒窖,眼睁睁的看着后辈们在自己跟前,吓得尿裤子、死伤一地。
很快,密密麻麻的人头就在城隍庙大殿上像是蛆虫般攒动,哀嚎不断。
贵人贵神们,面色都煞白,口中惶恐的呼喊:
“到底是谁,是谁这般辱杀我等,窃取龙气?”
“城隍这厮,叛变了吗!?”
“速速去请道城鬼神!!!”
反倒是那些最开始混乱的城中市民们,他们度过了惶恐,逐渐清醒过来。
普通市民们意识到,天上的鸟妖并没有乱杀人,反而像是抓老鼠一般,极有目的的在人群中抓来抓去,一个又一个的给扔到法会祭坛上。
还有市民们大着胆子,探头探脑的望着高高台阶上的怯弱贵人们。
嘎嘎嘎!
尖利的叫声,将整座潜城覆盖。
一只只漆黑庞大的身躯,不断的落在了城隍庙四周的高墙上,冰凉的俯视庙中贵人,它们的眼珠中露出贪婪之色,仿佛是在打量着精心豢养的家禽。
这时,终于有眼尖的人发现,妖鸟的背上都骑跨着一道道单薄的身影,身量不大,全是孩童或少年。
惊叫声响起:“这些人是谁?是哪一家的子弟!?”
“好大的胆子!果真是有人在背后豢养妖孽,迫害我潜郡上下!道贼、定是道贼!”
可是当有人隐约的,认出鸟妖背上的孩童们是哪一家时,他们纷纷心头咯噔,面色刷的失去了血色。
有人难以置信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们!!!”
但更多的人,则是脑中思绪纷涌,想到了很多,口中苦涩的喃喃:
“余家子、是余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