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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经济灾难在短时间内所造成的破坏力是惊人的,给日本社会造成的创伤还在持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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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日本政府或许是因为出于某些政治层面的考虑,显得颇多顾虑,有些犹豫。
或许也是因为实在有点黔驴技穷,可采取的对策有限,确实无法有效遏制,以至于大藏省和许多银行干部竟然采取了不敢直面现实的鸵鸟对策。
他们将泡沫经济的罪责归于证券公司与“泡沫绅士”。
除了还在违心鼓吹所谓“日本经济具有韧性”之说,妄图继续给民众洗脑之外,他们一心只想推卸责任和明哲保身。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财阀巨贾,此时不但都深刻感受到了这种被称为“休克疗法”的剧烈阵痛,更对于“日本的经济何时才能见底”这个问题日益悲观。
不过话说回来了,任何的灾难下都会出现幸存者。
甚至还有些人能够发发灾难财,借势逆流而上成为新贵的。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
即便是日本如今糟糕的经济局面,也并非“覆巢之下无完卵”。
对于极其个别的某些人来说,这个时代的日本,反而给他们带来了苦等久已的崛起机遇,带来了迅速抢夺资源,占领行业高地的难得契机。
就像开了外挂,在投资方面永远能够抢先一步,在企业经营上永远不犯错误的宁卫民。
他就像碎石里的金子一样被这个时代的洪流冲刷出来,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醒目。
在如今哀嚎遍野的日本商界,无论是他,还是他的企业,都很难再隐藏自身和时代相悖的吸金优势,注定会成为让人触目惊心的焦点目标。
…………
1990年 11月28日的成田机场,初冬的寒风裹着细碎的雨雾掠过停机坪。
这是堪比如今日本经济寒冬,天气相当糟糕的一天。
虽然不至于让飞机彻底停飞,但也相应减少了不少国际航班的数量,让国际到达区域显得有点冷清。
停机坪边缘的工作人员小林,此时正拢紧洗得发白的制服外套来抵御寒冷。
然而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远处——一辆带着日航标志的波音757舷梯旁,竟罕见地聚了二十多人。
还有三辆黑色礼宾车一字排开,最前面的一辆居然还是日本皇室最喜欢的丰田世纪,车头上那寓意着祥瑞与高贵的金凤凰车标在阴云下泛着冷光。
背景里是空旷的停机坪和远处孤零零的货运飞机。
“这阵仗……是疯了吗?”
小林忍不住凑到同事佐藤身边,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这是哪里来的包机啊?上周丸红商事的副社长从英国回来,我记得也就是商务舱而已,接机也就派了两辆普通轿车,现在哪家会社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听说大部分公司连招待客户的预算都砍了一半。怎么还会有这么铺张的场面?”
“我也不清楚,不过,资料上显示……这架飞机是从共和国的海南起飞的。也许是哪里什么政治人物来访吧?”
佐藤是组长,手里的表格可以查到这架飞机的来历。
但小林却不认可,“绝对不是,那些车和人都不像外务省的车,也没人提前打招呼。看起来就是商务性质的包机,绝非政治人物到访。”
这话的逻辑无懈可击,佐藤听他分析的颇为有理,便也心生强烈的好奇。
“这倒也是,那这飞机上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去共和国公干的日本大企业首脑?”
却没想到小林依然摇头。
“不,要是这样,起码也该有‘欢迎归国’字样的条幅啊。”
这么一来,佐藤也不免皱起眉头来,感到万分蹊跷。
确实,眼前的迎接队伍里,不仅有西装革履的高管,还有打着伞的随从人员和司机。
这规格比泡沫经济最鼎盛时还要张扬,但偏偏没有那些欢迎大企业家,按照惯例本该有的条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包下这架飞机的总不会真是个来自共和国的华夏人吧?
可那个国家不是贫困的第三世界嘛?
怎么可能有这样财力的富翁啊……”
“快看,佐藤,那边那个漂亮女人好像是演电影的大明星呀!”
更让佐藤没想到的是,随着小林一声惊呼,更匪夷所思的场面又出现了。
此时,不但飞机舱门打开,一名日航空乘打着雨伞率先站在门外,等着包机里的尊贵客人出现。
从那辆等着接人的丰田世纪的头车里,也走下来一个身着米白色羊毛大衣的女子。
黑色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颈间围着同色系丝巾,侧脸线条精致得和前年上映的《李香兰》电影海报里的画面一般无二。
不但是大明星,而且居然是国民女神松本庆子!
佐藤不由自主的立刻睁大了眼睛,用抑制不住惊讶的声音附和。
“真的是哎!那是松本庆子。过去松竹和大映最漂亮的女演员。现在已经成了映画公司的社长了。她怎么会来机场接人?”
两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飞机的舷梯向上望去——舱门处,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了,并且在空乘打伞的陪同下正缓步走下舷梯。
那是一个身着深灰色定制西装的年轻男人,袖口上的珍珠母贝袖扣在阴云下泛着淡光。
他一手提着深棕色满是LV标志性花纹的时髦旅行包,一手轻扶舷梯扶手,步伐稳健。
他头发梳得丝毫不乱,眉宇间带着长途飞行未减的神采。
那种帅气、自信与轻松感,与此时获知航班延迟被困在机场里的那些人,眉宇间所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低落,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目光扫过迎接人群时,精准地落在松本庆子身上,原本沉稳的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
松本庆子也立刻迈开脚步,穿过迎接队伍迎了上去。
而她的脸上不仅带着得体却难掩温柔的笑意,那身定制高级羊绒大衣的质感,在如今普遍缩减开支的当下,也显得格外扎眼。
尤其令人吃惊的是,她甚至不顾顶风冒雨,不怕昂贵的大衣被淋湿,不顾身后为她打伞的随从,直接走出雨伞的遮挡,上了舷梯。
就这样,两个人在舷梯中段相遇了。
松本庆子自然地伸出手,帮他理了理西装领口微乱的褶皱,动作亲昵又自然。
然后,他们就抱在了一起。
至于在远处看热闹的小林和佐藤,至此才一下子惊觉,这位被高规格迎接的年轻男子和松本庆子竟然是如此亲密的伴侣关系。
一股难以言表的震惊和醋意涌上心头,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满是困惑又夹杂着嫉妒的眼神。
此时,他们已经完全醒悟过来,那年轻的男人究竟是谁了。
“喂,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松本庆子的丈夫吧?”
“应该是的,否则这样的场合,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哎,看着好幸福啊。这个好运的家伙。哎,我忽然记起来了,媒体的确报道过的,松本庆子的丈夫是个年轻的华夏人,看起来还真的挺帅气的。”
“就是,我也记起来了。真是令人嫉妒。这么看来,杂志报道的都是真的,那个家伙在日本靠开餐厅发了大财。居然可以乘坐包机回来……”
两个日本屌丝越扯越来劲,不过迎接人群中可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的。
随着欢迎掌声适时响起,一个身穿制服的司机主动上前接过宁卫民手里的提包。
那白手套的整洁度,代表着日本上流社会那些权贵才能享受到的服务规格。
松本庆子顺势挽住宁卫民的手臂,与他并肩在身后空乘打着的雨伞下走下了舷梯。
很快,迎接的人群里,又有无数把雨伞主动向他们凑了过来。
那些伞在寒风中争恐后为他们遮挡风雨,就像一朵朵在雨中盛开的花朵。
小林和佐藤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望着宁卫民和松本庆子两个人坐上礼宾车缓缓驶离这里。
直到车队尾气在雨雾里拉出一道淡淡的白烟,他们才缓过神来。
寒风似乎更猛烈了,卷着雨丝打在脸上,渗进他们脚下有些磨损的雨靴里。
说也奇怪,刚才因为震惊提升的兴奋感一下子都没了,只剩下情绪的低落和难以言表的别扭,他们根本说不清自己看到这一切是一种什么滋味。
其实这也不奇怪,想想吧,1990年的日本东京,在这个企业纷纷裁员、人人自危的经济寒冬里。
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来自华夏的年轻男子竟能在日本的土地上享受如此众星捧月的迎接。
那个华夏人所呈现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气势,就仿佛他是回到自己的领地,就好像他是日本的主人。
连松本庆子这样的国民女神都亲自等候,甘愿作为妻子陪侍左右。
这样的情景,对任何一个日本男人来说,心里都没办法获得平静,没办法自然接受的。
所以他们如此的反应,其实正常。
“这就是上流社会呢,看来,咱们俩就连个华夏人都不如呢,你信不信,我如果告诉别人肯定没人会相信,多半还会嘲笑我脑子出问题了……”
小林带着说不尽的唏嘘,最先打破了沉默。
佐藤却依旧没接话,只是望着车队消失在停机坪尽头的方向,心里那点羡慕像投入温水的糖,慢慢化开,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涩味。
………………
1990年 11月28日,临近中午的时候,京都也开始下雨了。
雨丝斜斜扫过坛宫饭庄的格子窗,把外面悬挂的“华夏宫廷料理”的木招牌浸得发暗,但也更衬托着生意冷淡的饭庄里静得吓人,人气严重不足。
确实如此,明明已经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但坛宫饭庄的厨师长老周却只能对着案板上的高丽参叹气。
这是郭氏集团要求的“宫廷菜标配”。
每根高丽参进价三万日元,泡发后要微火慢炖八小时才能入菜。
可现在,他把炖好的人参乌鸡汤盛进明黄色的汤罐时,餐厅里只坐了两桌客人。
他不用想都知道,就冲这样的客流量,今天要是能把这道菜卖出去,那才是见了鬼呢。
没辙,从凌晨开始的工作,完全都白费了。
还有冷藏柜里,那发好的,已经冷藏了三天的日本吉品鲍。
今天要再卖不出去,那一大盆就只能切碎用来炒饭,让厨房用来做工作餐了。
“周师傅……”
还没等老周从沮丧的情绪里缓解过来,穿旗袍的服务员小董端着一个空托盘走到后厨,居然又带给了他一个坏消息。
小董的声音压得很低,“昨天预订今晚包间的客人取消了,说他们公司要宴请的客人今天改行程了。所以只能改天了。”
老周手里的汤勺登时把汤汁溅在洁白的餐布上,晕开一小片油渍。
这还不算,当着小董的面,老周除了骂一声衰,同时还一甩手,“咣当”就把手里的大勺扔了出去。
就这一家伙,不但小董脸都吓白了,立马逃命似的溜了。
就是厨房里干活的其他厨师也屏气凝神,停止闲聊,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谁也不傻,都看出周师傅已经到了坏到了极点,现在谁碰他跟谁急,没人愿意成为倒霉的出气筒。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周师傅毕竟是个大厨,最看不了浪费材料。
因为晚上的预定,他今天起早进了不少好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可客人居然临时变卦了,这谁能接受的了?
这要是过去生意兴隆的时候还无所谓,来吃饭的客人多,不费什么事儿就给消化了。
但现在生意冷清,一天也来不了五六桌客人,那是注定要造成厨房成本损耗的。
真是背啊,看来这个月注定是入不敷出的局面了,谁都无力回天。
这些客人也是,明明就是不想来嘛。还找什么借口?虚伪!
周师傅的确已经死心了。
他的心里就像被泼了碗冰水,凉得发疼。
不过他可不光是对厨房这个月进货成本死心,同样也是对餐厅的未来死心。
他算是看明白了,坛宫饭庄走下坡路,全是郭氏集团接管后发生的事儿。
这帮孙子比起宁经理那差远了,压根就是不懂行,一帮懵事的。
他还记得一年前坛宫饭庄做移交时的画面。
当时郭氏集团任命的饭庄经理吴运杰拍着胸脯保证让坛宫饭庄在日本火起来。
还说什么“餐饮除了靠的是品牌,是菜肴味道,还要有优秀的管理。郭氏集团在经营酒店和餐饮行业上拥有最先进的管理理念和国际化的经验。所以只要品牌在,厨师手艺在,大家如果能够同心协力,坛宫饭庄就会永远是日本餐饮界中华料理的第一名,甚至营业额和利润都会再迎来一个级别的提升。”
他当时还真信了,觉得这个新加坡的吴经理留过洋,或许真有两把刷子,又礼贤下士,不摆架子,于是一门心思留下来卖手艺,给人家当碎催。
可结果呢,餐厅是一天比一天凉,待遇也是一天比一天差,合着全是吹。
时间长了他才发现,关键还是在于这个吴运杰对鲁菜了解不多,管理方面几乎全是东南亚人对潮汕菜和粤菜的一知半解上,生搬硬套西餐厅的管理模式。
他再有热情,也弥补不了他在中餐经营理念上的不足。
他甚至逐渐放弃了坛宫饭庄一开始坚持的只做纯粹中餐的理念,要求厨师们根据日本人的口味改良菜肴口味。
这虽然照顾到一些习惯了日式中餐客人的口味,确实满足了一些客人的要求,但也失去了真正的经营特色,赶走了那些懂得中餐的客人,并且让菜肴口味的把控标准降低了。
开始的时候,日本经济势头不错,日本人手里有钱,餐厅在营业上的弊病还不显眼。
但经济一变脸,客人的忠诚度就直接消失,餐厅的弱势再也没法遮掩。
说白了一个跟着洋人学习管理酒店的新加坡人,虽然人不坏,但纯粹特么瞎指挥,在中餐经营上,跟宁卫民这样的真正行家完全没得比。
尤其郭氏集团看似大方,给大家都涨了薪水,可实际上给他们这些职工提供食宿竟然要收费的,而且喜欢以经济方面的惩罚来让员工们遵守工作纪律。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打工人反而赚到的钱要比过去少多了。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上了这艘贼船。
这样的一家餐厅,不但失去了经营特色,失去了员工的信任,更赶上了日本经济的变脸,这要是还能顾客盈门,那才真是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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